张嘉树平常做各种活动的主持，够得上专业播音水准，但在念悼词时，也仍是断断续续，几度呜咽。
迟尚斌躺在那里，像是睡着了，嘴还微微地张着，他平常便是那样。头发打着蜡，发型很好，一点没变，也一点没乱。
知道他快三十年了，没见他变过发型，也没见他乱过发型。他长得本来就很帅，像极了当年的影星达式常。
其实迟导除了发型常年不变，他还有一个标志性道具从不离手，不论在球场的教练席上，仍是到会新闻发布会，抑或平常逛街吃饭，手里总是拿着皮质小包，可能是LV，也可能是其它牌子，横竖我不知道，只知道是一个不大的手包。许多人猜测里面必定装着许多钱，我说一个小包包能装多少钱？但躺在那里的迟尚斌，身上盖着鲜红的旗子，看不见手里是否有包。估计是没有的，人嘛，都是两手空空地来，最终两手空空地去。
我家离殡仪馆不算远，但却通不上公交，早顶峰时刻，我怕打不到车，所以起了个大早。
没想到一下楼就打到了车，司机是个四川人，问我去殡仪馆送朋友吗？我说去送大连人都知道的一个好大哥，可惜你不是大连人，不然也必定知道 。他说谁这么有名？我说是迟尚斌。他说谁不知道迟尚斌呀，全中国球迷都知道。
那个四川人也是个球迷，他能叫得上迟尚斌带队时一切大连队球员的姓名，从后往前，韩文海、徐弘、张恩华、石磊、朱晓东、孙继海、李明、吴俊、孙明辉、小王涛、魏意民……就连替补席上他也能说出好几个。有来无往非礼也，我也说了几个四川队的主力，魏群、马明宇、姚夏、邹侑根……我每说一个，他都应和着说，对对对。
他说大连队后来不该换教练，迟尚斌的“一比零主义”很实用，也形成了大连队“稳准狠”的风格。我说因为咱们不满足只赢球，还想要比赛打得美观，所以就换了一个“抢逼围”的热情教练徐根宝。他感慨说，人啊，要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，不可能什么都要。
他很羡慕地问我，你是踢球的吧？和迟尚斌这么熟？我说熟不熟悉迟导的大连球迷都想去送一送他。他说，那你可不像一般的球迷，我说我是记者。
他说当年每到周一就去买足球的报纸看，他知道《足球》报有个李承鹏，我说对对对，叫李大眼。他说大连也有一张报纸，我说叫《足球周报》，他说对对对，好像就四块版。我记起来，咱们的《足球周报》当时在四川也是有分印和发行的。
他问我迟尚斌在深圳队执教和李玮峰李毅他们到底是怎么回事？我说人在江湖飘，谁能不挨刀？江湖上的事谁能说得清楚，恩恩怨怨，最终也都一笑泯恩仇了。
殡仪馆的大门口，球迷现已扯起了悼念迟尚斌的横幅，我看见了著名的老白和球迷001仓丰，他俩扯着横幅庄严而立，老白说，人太多了，咱们可能进不去离别厅，咱们愿意站在外面目送迟导一程。
离别厅里，我见到了那个四川人提及的许多老万达队的队员，他们都来了，都站在了家族的区域，虽然戴着口罩，咱们也都能认出互相，尽管有些已多年没见。
哀乐声响起，站在我周围的赵植萍开端抽泣，赵植萍人称大赵，是我在《足球周报》时的搭档，我叫她赵姐。赵姐是性情中人，以前我曾多次劝她，当记者的必须和采访目标坚持间隔，这样才能做到不带倾向性地客观报道。赵姐没做到这一点， 她和迟尚斌处得情同兄妹。
其实，大连的每一个足球记者，谁又没把迟尚斌当大哥呢？
离别厅里迟尚斌大幅彩色照片的两头，是张嘉树编撰的挽联：好国脚好教练好大哥五五不败；孺子牛拓荒牛老黄牛千古传奇。庄严，悲壮，也不乏温情。
连续三天的天气预报都说有雨，雨却一向没有下来，天阴沉沉的，有些压抑。
2021.3.12
